Cruise（巡航）這個字，是許多汽車導航，或者半自動駕駛系統，都會使用的一個字。通用汽車（GM）於2016年將「SUPER CRUISE」註冊為商標，2021年8月，其對福特汽車（Ford）所使用的BlueCruise系統，提起商標侵權訴訟。福特汽車決定提出反擊，要求撤銷GM的SUPER CRUISE商標。但在此之前，已經有另一家Micro Mobio公司，曾經主張應撤銷GM的SuperCruise商標，提起訴訟，但法院卻判決GM勝訴。

圖片來源：Brandon Ford

二個SuperCruise商標

美國通用汽車GM，於2016年6月，向美國專利商標局申請註冊文字商標「SUPER CRUISE」 ，指定使用於「用於機動車半自動駕駛的電腦軟體、鏡頭、超聲波傳感器、全球定位系統和雷達物體探測器」[1]。

本案另一當事人Micro Mobio公司，在2009年12月，則註冊文字商標「SuperCruise」，指定使用於「用於電子電路和天線的設計、模擬和控制，接收和發送信號，以及語音和資料傳輸中的調變和媒體接取控制之半導體設備、電腦硬體、電腦軟體」[2]。

表、Micro Mobio公司與通用汽車SuperCruise商標比較

來源：筆者整理

美國商標審理救濟委員會認為沒有混淆誤認

Micro Mobio公司主動請求撤銷通用汽車申請之商標，主張GM的商標與自己先使用、先註冊的商標太過接近。美國專利商標局下的商標審理救濟委員會（TTAB）經過審理後，駁回Micro Mobio公司之請求，認為GM的「SUPER CRUISE」商標，與Micro Mobio公司的「SuperCruise」商標，二者不會構成混淆誤認。

在判斷是否構成混淆誤認上，救濟委員會使用了DuPont案[3]之混淆誤認因素。

1.商標圖案近似程度
在商標圖案近似程度上，救濟委員會認為二商標購成近似，兩者幾乎一樣，差別只在於，通用汽車之商標在SUPER和CRUISE間有空格。由於二商標在外觀、讀音、觀念三方面幾乎一樣，救濟委員會認為，SUPER和CRUISE間的空格，無關緊要[4]。

2.商標識別性：super cruise為暗示性商標
就商標識別性之強弱，救濟委員會認為，Micro Mobio的商標既然已經註冊，被推定具有識別性。但救濟委員會認為，該商標並非「隨意性商標」（arbitrary）或「創造性商標」（fanciful）。其應屬於「暗示性商標」（suggestive），識別性並不強[5]。

救濟委員會認為，「cruise」（巡航）這個字本身，有「快速、平穩或毫不費力地移動或前進」之意；而「super」（超級）一詞，則有「高等級或質量」、「非常大或強大」、「展示其極端或過度等級之類型特徵」的意思。因而，Micro Mobio的商標「SuperCruise」，就暗示著其產品的品質，有助於極其快速和順利地接收和傳輸信號[6]。

3.商標之商業強度或知名度  
就Micro Mobio商標的「商業強度或知名度」（commercial strength or fame），救濟委員會檢視Micro Mobio公司在銷售和廣告上之支出，認為其並沒有特別令人留下印象。Micro Mobio公司沒有提供任何市場佔有率之證據。救濟委員會認為，該商標的「商業強度或知名度」，屬於中等[7]。

4.二公司商品類似程度 
就二公司商品的類似或不類似程度，Micro Mobio主張，其商標指定使用的商品與GM商標指定使用的商品，二者構成類似。其中，Micro Mobio特別指出，GM的Super Cruise系統也使用了半導體、電腦硬體、軟體，且在GM的Super Cruise系統中使用的電腦軟體，也包含控制系統組件之間信號傳輸的軟體[8]。

但救濟委員會不同意這點。其認為，「通用汽車用於汽車半自動駕駛的商品可能包含或使用半導體、電腦硬體、軟體這一事實」，並不意味著通用汽車的商品與Micro Mobio的商品相同，或雙方的商品就混淆誤認之虞方面有所關聯。救濟委員會認為，諸如Micro Mobio所銷售的電腦元件，被整合運用於通用汽車的半自駕系統，「光就這點本身，並不是確定雙方產品有關連的充分依據」[9]。

Micro Mobio公司主張，其產品屬於GM半自駕系統的互補品，因為GM系統需要一個連結平台才能運作。但救濟委員會認為，不能僅因為「一個產品被合併為另一個產品的一部分」，就認為二公司產品為互補品。委員會認為，所謂的互補品，乃指「很可能會被同一購買者一起購買、共同使用的各產品」。而二公司商品不會有機會被同一購買者接觸，而誤以為二商品來自同一商業來源（公司）。因而，這一點無法支持會構成混淆誤認之虞[10]。

5.銷售管道和客戶類別 
就二商品的「銷售管道」（channels of trade）和「客戶類別」（class of customers），救濟委員會認為二者間並沒有有意義的重疊。雖然二公司都會與無線載運者（電信公司）有商業往來，但二公司並非將商品賣給無線載運者（電信公司）。Micro Mobio主張，去修理汽車的消費者，可能會混淆二家公司商品，但救濟委員會認為，Micro Mobio的SuperCruise商標產品，並非汽車零件，且Micro Mobio公司也沒有以SuperCruise商標製造任何車用系統[11]。

6.銷售條件及購買者精明程度
就「銷售之條件」（conditions of sale）及「購買者之精明程度」（sophistication of purchasers），救濟委員會認為，一樣不會出現混淆誤認。汽車是昂貴的產品，而通用汽車（GM）的半自駕系統Super Cruise選配零售價格，要價5000美元。因此，消費者在仔細考慮後，才會購買Super Cruise系統。至於Micro Mobio的產品，通常是試透過非常高階的行銷管理銷售，主要是針對專業的消費者。因此，救濟委員會認為，這一因素也不利於主張混淆誤認[12]。

7.其他
最後，救濟委員會認為，並沒有具體證據可以證明有真正出現混淆二公司產品的情形，二公司的市場區分也沒有互相重疊，也沒有超過任何「潛在混淆的最低程度」（de minimis level of potential confusion）[13]。

因此，商標審理救濟委員會在衡量所有DuPont 案因素後，認為沒有混淆誤認之虞，因而駁回了Micro Mobio公司撤銷GM商標之請求[14]。

聯邦巡迴上訴法院：對雙方皆為暗示性商標 

Micro Mobio公司不服，向聯邦巡迴上訴法院提起上訴。聯邦巡迴上訴法院於20201年10月12日做出判決[15]，仍然判決Micro Mobio公司敗訴。

在所有理由中，最令人感興趣的，就是Super Cruise（超級巡航）本身的意義。

Micro Mobio公司主張，自己的「SuperCruise」商標並非暗示性商標；老闆在選擇這個商標時，只是很喜歡這個商標的發音而已，因而主張是任意性商標。聯邦巡迴法院認為，一個具有暗示性效果的商標，並不會因為商標權人當初選擇這個商標的時候，並非出於其暗示性、描述性意義，就將一個暗示性、描述性商標，轉化為任意性商標[16]。

另外，Micro Mobio主張，「cruise」（巡航）這個字在字典中的意思，就是「從一個地方航行到另一個地方，如為了享樂或尋找某物」，或「以類似的方式騎行」。但救濟委員會卻對「cruise」這個字採取另一個意義，而認為其具有「快速、平穩或毫不費力地移動或前進」，故認定乃是暗示Micro Mobio公司的產品性質[17]。

但聯邦巡迴法院認為，一個字在字典會有多個意思，而Micro Mobio公司並沒有提出有力理由，說明為何商標救濟委員會不能採取該字的另一個意義，以認定其屬於暗示性商標。法院認為，一個字有多個意義，採取某個意義時可暗示產品特性，並不能因而要求必須採取該字的其他意義，以認為其屬於任意性商標[18]。

「cruise」這個字的其中一個意義，對Micro Mobio公司的產品來說，有暗示其快速、平順移動、前進的意思；「cruise」這個字的另外一個意義，「從一個地方航行到另一個地方」，對通用汽車的產品來說也具有暗示性。法院認為，對兩方來說，這個字的不同意義，都具有暗示性，但不會因而使Micro Mobio的商標的暗示性降低，而使其成為任意性商標[19]。

後續發展：通用汽車控告福特汽車BlueCruise侵權

Cruise這個字，是許多汽車導航，或者升級到半自動駕駛時，都會使用的一個字。但因為通用汽車將SuperCruise註冊為商標，其他車商在自己的導航或半自駕系統上，使用了cruise這個字，反而會被通用汽車控告侵害其商標。

例如，福特汽車對自家的半自駕系統決定取名為「BlueCruise」，2021年8月，通用汽車主張福特汽車侵害其SuperCruise商標，提起訴訟[20]。福特汽車也決定提出反擊，也向美國商標審理救濟委員會提出申請，要求撤銷GM的SuperCruise商標[21]。這是另一場通用汽車和福特汽車對半自駕系統的cruise商標戰爭，值得我們後續追蹤。

備註：

【本文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，不代表本報立場。】

作者： 楊智傑 現任： 雲林科技大學科技法律所 教授 經歷： 真理大學法律系助理教授 真理大學法律系副教授 學歷： 台灣大學法律系 中央大學產業經濟所碩士 台灣大學法學博士 專長： 智慧財產權、美國專利法、美國著作權法、憲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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